小禾扭身就跑,浓黑的夜笼罩着她。婶婶在后面叫了声“站住”,但小禾不停,婶婶就叫道:“福贵,快抓住你妹妹!”
小禾早也猜到,她一旦被发现就绝对是跑不掉的。徒劳的夜奔,只给她带来以后许多天的囚禁。在临水的房间里,叔叔婶婶锁上了门,钉上了窗,锁鬼一样把小禾关在里面——其实小禾也和鬼差不多了,不吃不睡,倚在门上,透过木条的缝看外面。柳生桥很远——那夜她失约了,不知道乔治等到几时——她是看不见的,只有对面的窗,那个破洞,风从外面灌进去。小禾恍惚就见到那两个女人,一个是鹅蛋脸,薄薄的刘海,剪水杏子眼,另一个是珠圆玉润,婴儿般的胖,她们在那里晃啊晃,带出阵鬼森森的风,而河面平静如同一潭死水,没有一点波纹,只有曹水莲凭空地冒了出来,身上湿淋淋的,腕子上还淌着血。三个女人叫唤着小禾的名字。小禾捂着耳朵——不,不,她们已死了。
于是小禾想到了死。她不想嫁,不能逃,至少还可以死。她活着不能做乔治的人,死了至少可以做他的鬼。
她砸了茶叶罐子,用碎瓷片划手腕。伤口微微张开着,像乔治微笑时的嘴,那么多的软语温言,汩汩地冒了出来,她头晕乎乎的,仿佛醉了。可梦中自己就穿上了那件妖异的大红色衣服,周围的人都说:“恭喜恭喜,今天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