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
换一种说法的话,近世农村的劳动组织,即便没有karagoki、karausu等的引进,仍然面对着必然会发生变化的时代命运。只不过,只有水稻脱粒工具的改良带来了特别大的影响。即使是同样的新工具和方法,也不过是对所谓劳力改良有所贡献,大多在组织方面甚少发挥作用。作为比较,在这里举karasao作为例子。它也显然是从中国引进的工具,但是却反过来促进了一种新的共同作业。实际上,直到最近日本的各地还存在各种不同的脱粒方法。一方面既有铁制的脱粒箸已经广为人知的地方,另一方面也有比用两根竹筷更为原始的脱粒作业。窥知日本农村生活变迁的史料中,有名为吾山的徘人所编辑的《物类称呼》[17]六卷。该书刊载了宝历某年的序文,从中可以看到,当时已经有远江的kanakobashi、西国地区的千把扱(senbagoki)的叫法。然而,在二十余年后,1777年来朝的荷兰商馆馆长的通贝里[18]在其江户往来旅行途中有如下见闻。这应该是在九州沿途的事,根据他的记述,当地的水稻脱粒是用极为简单的方式进行的,将成束的水稻在木桶或墙上之类地方拍打,谷粒就会全部脱落。这和水稻品种所具有的应该被称作“落粒性”的性质有关,很难认为无论哪里的农业生产都曾经使用过这样的方法。toboshi,又有大唐米等名的水稻,虽然多产强壮,但是可能因为接近原种,具有特别容易落粒的性质,不便于收割,在以稻穗的方式贮藏的时代,这是一个很大的缺点。但是,如果使用这样简单的脱粒方法的话,可能也有的地方会选择这种容易脱粒的水稻品种。总之,据说种植水稻的地区也曾经有过将谷物的穗集中在宽大的竹席上,用棒敲打进行脱粒的方法。其后,另一种新的水稻脱粒器械出现以后,一日当中就可以打下大量的谷粒,脱粒方法由此变得粗疏起来,稻穗上还残留着若干稻粒,产生了将这些穗聚集起来用棒敲打,再一次对残留的稻粒进行脱粒作业的必要。关东的平原地区,将这一作业称为bocchara uchi或bojiuchi等,在过去以谷粒的方式贮藏的时代,严格说来这是最终作业。虽然有人说bocchara uchi的bocchi是堆的意思,意指堆积起来的稻秆,但是从有的地方也称之为bota来看,可能本来是由敲打稻秆或敲打稻穗讹传而来的。这个敲打稻穗和稻秆的工作是如何辛苦,在庭院的土地上用棒敲打五六遍试试看就可以想象。不仅会对拿棒的手有反作用力,而且不得不一直弯着腰劳动会使人甚为难受。在前面的序文中已经说过,从插秧、除草开始,这种弯着腰的作业在日本相当多,而且都是很繁忙的工作。这恐怕是很多农民年老以后腰会蜷曲起来的原因之一。为了减轻这种劳动的痛苦,改良受到欢迎是当然的。karasao的方言,上方称之为kururi棒(bo),茨城县等地则称作furuchi gaeshi、furuchibo又或者是furibo。据说,在福岛被称作furiuchi或者furiuchibai,在佐渡被称作furibai。无论是bai还是bo、棹,都是同一个意义,furuchi则无疑是furiuchi,即由甩打的发音缩短而来。也就是说,此前是以不会旋转的棒敲打,有了这个工具以后,便不需要弯着腰也能够敲打稻秆或其他谷物。而在这一改良的中间,还有一种使用像片假名的he字一样弯曲的棒,以其背部敲打的做法。直到最近,在信州的上伊那郡还能看到这种工具。使用这种工具比使用直的棒轻松得多,仅仅如此已经是巨大的改良。很多发明在事后回顾起来都像是并无特殊之处,但是在变化之时,当事者却能感受到很大的愉悦。更何况出现了甩动旋转的kururi棒,劳动变得有节奏起来,更容易配合歌的调子,很多人在一起劳动时甚至会因此产生一定程度的兴奋之感。最初开始使用这种工具时的满足感,恐怕会在使用唐扱箸之上。但是,在作业的强度方面,则并不是很大的进步。这是农事改良中以减轻痛苦为主,同时便于共同作业的例子,即使同样是被冠以kara一词的新创造,它与所谓的karahashi显然是不同的。